嗨朋友們！這週我們來聊個輕鬆點的主題——人人手機裡都有的 emoji！✨
上個月替《聯合文學》雜誌專題「社群焦慮同好會」撰文，每位撰稿者要為自己的社群焦慮設定一個名稱，我的主題是「emoji 失語症」。誠如字面意義，我是個 emoji 的重度濫用者，又因社群媒體上的表情回覆功能形形色色，研究所修「手機文化」這門課時，我還曾想將 emoji 當小論文主題（後來因論文火燒屁股開天窗。）這種無用知識，當這次的自由研究剛剛好。
✨ emoji 小史 ✨
1967 - 2008｜當時只道是符號
emoji 的起源眾說紛紜：其在西方最早的明文記載，可回溯 1967 年的《讀者文摘》，一位投書人分享他家的「艾芙阿姨」會在信裡用 “—）” 符號代表抿嘴沈思。但 emoji 系統的建立，要等到八零後狂飆的網路年代。
第一個被冠名的符號是 “ :-)” ，緣起是 1982 年、卡內基美隆大學的一起火災假警報事件。9 月 16 日，有人在佳思騰匹茲堡研究中心的交流版上發布了一則題為「注意！」的文章，表示研究中心某部插著蠟燭、且有水銀滴漏的電梯有可能失火。這篇公告短暫引起了校內恐慌，但很快被偵破是一則理工男的物理笑話。版上於是展開討論：是否該有一套「笑話標示」以免打草驚蛇？討論串上最初提案包含＊和＃字號，在兩天後的午休鈴響前，時任中心主任的 Steve Fahlman 教授上線發表意見：
我提議使用以下符號序列做為笑話標示: :-) 要側著看。或者因應這次的事件，我們應該反過來標示「並非」笑話的內容。我們可以用： :-(登愣——表情符號（emoticon）於焉而生。
但是我們熟知的「絵文字（emoji）」一詞，確實來自日本：時任 DOCOMO 介面設計師的栗田穰崇，為了讓短短的簡訊看來更有溫度，在 1998 年為公司的簡訊服務發明了全球第一套 emoji。栗田當時提案了一式 200 個 emoji，其中光是「愛心」就有五種樣式，據說發行後還在女高中生間引起「該傳哪一種愛心給暗戀對象」的討論。
栗田在一篇專訪中說道，emoji 既表意也抒情的特點，與日本人務實但也搞笑的民族性大有關係。因此他取經漫畫和城市裡的號誌做為八位元設計靈感。栗田的 emoji 是符號性的，他認為「絵文字就是一種文字」，主張 emoji 應以實用性為主，不該像插畫能用美醜評鑑。
2008 - ｜emoji 的身分政治
這樣的論點，在智慧手機時代峰迴路轉。iPhone 崛起後，我們所熟知的 iOS emoji 在 2008 年，由蘋果實習生 Angela Guzman （她發明 🎉）及主管 Raymond （他發明 😂）共同發行。在這波 emoji 革新中，他們實現了栗田未竟的心願，將風靡千古的 💩 符號帶入網路。（告訴你一個秘密：當年 Raymond 是先發明了 💩，才將這符號裁剪換色、P 在甜筒上變成 🍦 符號。）Apple 將日本的絵文字發揚光大，並移動了表情符號在「文字—插畫」光譜上的位置。
隨智慧手機全面普及的 iOS emoji，讓符號變得與現實更密不可分。手機液晶顯示技術的進步，讓 emoji 的設計更逼真繁複（簡單來說：😊 —> 🏃），關於多元包容的議題自然延伸到了這些日常溝通的工具中。
其中一例是表情符號的「性別與膚色」。2013 年，美國德州的一名黑人女士 Katrina Parrott，聽聞女兒「找不到能代表自己的 emoji」的抱怨後，自組團隊籌資開發了 iDiversicons，這個 App 包含了 300 個五種膚色的 emoji。她將這套提案上訴到矽谷主管萬國碼的 Unicode 聯盟（Unicode 又是另一個故事了），聯盟成員卻認為爭論「emoji 的膚色」太雞毛蒜皮，當下否決了她的提案。可惡的是——會後 Apple 未經 Parrott 的授權，就在 iOS emoji 上實現了這個點子。儘管就結果而言推進了符號的多元性，提倡者卻不曾得到肯認。
坦白說研究到這個故事之前，我也懷疑 emoji 真的需要精緻到有膚色表情嗎？但如同任何一種數位人權議題，網路既然已是民主的延伸廣場，所有現實中的議題在虛擬空間依然成立。況且，這幾年行腳各處時發現，人們真的會依照自己的膚色選 emoji 耶！有點可愛。
表情符號的解讀 🍆💦
最近我還看到一則 Thread 說，台灣人表示傻眼的 🙄 ，在日本竟然有仰慕尊敬之意（一說是因「尊敬 = 仰望」，我有位朋則推測是因為日文沒有「翻白眼」這個語言概念）。這讓我好奇 emoji 的解讀和使用如何因人而異。
首先要回來談談 Unicode。雖然現在打字會跳出建議的 emoji，語音訊息則會唸出「一個XX符號」，但其實每個 emoji 背後並沒有對應的詞彙，只有一串方便電腦判讀的亂碼。意思是說，我們雖整頓了與電腦溝通的方式，人類的語言卻是無法統一的。溝通無論發生在哪，理解都要回到脈絡之中。舉例而言，媽媽跟你說的「今天早上去買菜🍆💦」，跟室友跑趴傳給你的「晚上不回家🍆💦」，解讀大不同對吧？
回到符號學的概念，每一個「符號（sign）」都可拆解為表達了形式的「符號對（signifier）」和所指意義的「指涉物（signified）」，在上例中，茄子＋水珠是符號對，可以觸及的指涉物包括「媽媽買菜很辛苦」或「室友遇到了天菜（？）」同理，你為表開心所傳的 😂 ，在他人眼中看來卻可能語帶嘲諷（此為親身教訓。）emoji 的多義性（polysemy），讓溝通更含蓄令人玩味。
所以真有可能🈶️「emoji 失語症」嗎？
挪威學者 Kelly & Watts 在訪談用戶的使用習慣後發現，emoji 具備三種非語言的溝通功能：1. 在無話可說時，維持基本的情緒連結（我舉例：用表情回覆群發訊息）；2. 渲染或偽裝情緒（我舉例：不苟言笑地狂傳笑臉）；3. 用秘密語言創造親密互動（我舉例：很多情侶會互稱 🐷）
人人永久在線的世界，emoji 成為一種世界語。近日網路原生世代主張：LINE 訊息加句號看起來太冷漠，對著別人的貼文亂按 😂 或 😭 很沒禮貌。好麻煩吶，「閱讀空氣」的範疇正默默延伸到 emoji 的判讀力，以後國文課本的書信體單元會不會改成簡訊禮儀呢？我可是個傳訊息選 emoji 可以猶豫半小時的重度焦慮用戶呢。
這期寫太長，但還是想跟大家分享前陣子我在 Threads 上的小小調查，發現我最在意的😀跟😃差異，前者真的比較有嘲諷感！？另外也有人會用😇表達怒意。
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其他有趣的 emoji 用法，歡迎跟我分享哇。（好隨便的結論，因為我寫到這裡要去看金馬了。）
延伸讀本｜The Emoji Movie 🙈
我想要推一部大爛片給大家欸，可以推大爛片給大家嗎？因為真的很有趣。
2017 年的冒險喜劇動畫《表情符號電影》，美學ㄎㄧㄤ到令人懷疑導演嗑了啥，劇情也拖泥帶水，但宛如 emoji 版的《發條橘子》，且從 emoji 談到了「人設焦慮」。
表情符號電影的角色當然都是 emoji，世界建立在一支智慧型手機裡（就像《Inside Out》的腦內世界。）他們的工作是在訊息發送時，在對話筐裡擺出「正確的表情」。主角是個笑臉符號，但擁有各種情緒的他，深陷自我認同的迷惘中。在他做為 emoji 最重要的上工日，他竟不小心在對話筐裡扮成了鬼臉，釀成一樁溝通失誤、也讓他慘遭 emoji 警察通緝，展開一場躲避矯治的逃亡之旅——
「誰說人只能有一種表情？」這是面向青少年的《表情符號電影》拋出的靈魂叩問。偶爾藉著非常鬧的緩慢敘事，我們也能反思自己在人前的展演焦慮。至少我是看到喜極而泣啦。
閒聊：（一起）讀書會（嗎）
最近身邊一些朋友在尋覓人社、性別議題或討論文學的讀書會，想來分享手邊整理的資訊給需要的大家，也順便來做個小調查！
台北永和，小小書房｜文學、心理學、台語及音樂課 （部分可線上）
小小書房有我目前所知內容最豐富的讀書會。我也非常喜歡店主沙貓貓的電子信「沙貓通訊」，會有活動偷跑預告（非常想去五月的現象學讀書會啊～可惜我五月常往外跑）
台北公館，女書店｜性別講座及讀書會
女書店的重要度就不必多說，推 5/26 講《乳房的歷史》的場次「【好乳房？壞乳房？：神聖、情色、資本的性別與身體論戰史，女性如何改寫？】」書我現在在讀中 📖
台北，左轉有書｜社運、國際政治
關於獨立書店，我最珍惜的就是各店依照關注領域所辦的活動。左轉有書有「一本書看世界」的讀書會，平時舉辦的單次講座也都很有料。例如我曾參與 OCF 舉辦、與數位性暴力相關的講座。（另外，左轉的鹹酥雞義大利麵非常好吃。）
我對台北讀書會認識很少，且私心覺得除非是有專家領讀的經典，其實只要找到一群願意打開心胸討論的朋友就很棒了。回想我自己過去參與讀書會的小失敗經驗，覺得要維繫讀書會是非常困難的（畢竟大學時的指閱你都讀不完了，難道你長大後就會比較願意被逼著讀嗎！）
我感覺要訣在於：1. 盡量實體參加，比起聆聽，面對面交流會收穫更多。與人就著一本書聊天是非常美好的，能夠在適當的距離上討論彼此的觀點。 2. 每位成員都要貢獻討論題目、共讀書單，才會有參與感。我在倫敦參與過一個 people of colour 讀書會，就以「曾面臨的種族歧視經驗」為題，輪流讀彼此推薦的非裔、韓裔、亞裔族群書籍。大家在會上分享的生命經驗、對故事的共感是非常療癒的。
整理以上資訊之際，我也萌生了一絲升級四年前計畫「刺蝟讀書室」的野心，但不知道這年頭（？）大家理想的參與方式為何，說不定就在電子報分享書單就好，若你對這計畫有興趣可以幫我填個調查：
好喜歡「先發明了 💩，才將這符號裁剪換色、P 在甜筒上變成 🍦 符號」這種冷知識喔，以及，會被🍆💦笑死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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